[第3章第三卷]

    第38节教堂之梦（1）

    不知不觉，车停在了一个基督教堂前，郑书记吃惊地盯着女孩，夜色下，她的眼睛明亮而感伤，女孩用手朝前一指……

    郑书记下了车

    教堂的大门关着，里面漆黑，只有守门的小屋里亮着灯。7k7k001.com他并没想进去，也没想女孩为什么会把他带到这里来，但郑书记的心太累、太疲倦了，他曾经是个不知疲倦的工作狂，一个自认为坚守原则和党性的、优秀的领导干部，同时也是一个对女人有强大杀伤力、风流品位的男人。如今郑书记却对他引以自豪的政治生活和现实梦幻多彩的情感产生了深深的疲惫感，还有他视为比自己生命还珍贵的宝贝女儿郑静在老爸心理最脆弱时，她连电话都不接。女儿郑静所表现的与其年龄不相称的、不合时宜的叛逆和不可捉摸；省委干部调整中，他想再进步的无力和无奈；他最看中的女人郑曼，也是他极少从内心尊崇而不染指的女人，没想到她竟然和恶心男混在了一起！这一切的一切，彻底地颠覆了郑书记，他忘了自己是谁！

    郑书记走到大门前，双手抓住门上冰凉的铁杆，扬脸望着教堂黑糊糊的轮廓，教堂的上端顶着皎洁的明月，清辉熠熠，恍兮惚兮，他心里登时产生了一种特殊的静谧，不再憎恨，不再沮丧，也不再渴望，只体验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似乎要炸裂的心一刹那仿佛豁然释解了……

    门柱上的灯悄悄亮了，郑书记通身沐浴在明亮的辉光之中，他没有动，看见从旁边的房子里走出来一位老者，须发皆白，但白得干净透亮，轻轻站到他的对面。老者没有发问，只是静静地看看郑书记，又顺着他的视线看看夜空，然后轻轻地说：“这儿的月亮很宁静。”

    郑书记没有转头，轻声说道，“也许更亮点，……”因为怕破坏这奇特的氛围和非常舒服自然的交谈，他欲言又止。

    老者的声音极其柔和：“是要亮点，或许是你的心宁静了。”郑书记看看老者，那脸容很吸引他，此时他渴望交谈，便说：“这样静静地看看月亮真好，我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看过月亮了。”老者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你有五官，就需要世俗的供给满足它们；一日里黑夜与白昼交替，四季里春夏秋冬；自然的人是身体、心理和灵魂的合体，又怎么能抗拒自然的一切呢？”郑书记脸上平和下来：“听您的谈吐不像是个一般的守门人。”

    “我是退休教师，自愿到这儿来为寻找基督的人开门。”

    “老师？您有家吗？”

    “有，一大家子，老伴儿和儿女们都在美国。”

    郑书记忽有所动：“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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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孑然一身念故乡，家人飘然在异乡。”老者不紧不慢地低吟一句。

    “何处是故乡，我心安处是故乡！”郑书记接上一句。

    “哦，先生似是从异国归来？”老者问完这句，他有意识地偏过头看了看不远处坐在车里的女孩。她坐在车里，看着不远处绿地里滴灌的喷射头360度地旋转着洒水，在静谧的夜里‘莎莎’作响。因为水柱的强度太大，在某一个角度时就冲到了路面。她的眼睛恍惚地看着穿着橘黄色马甲的绿化工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带郑书记来到这里，来到当她心里的郁结无法排解时总会驾车来到的地方，虽然她从未进去过教堂，甚至于没和守门人打过招呼。

    “哦，，”郑书记稍一迟疑回答道，“我在国内，只是法治文明下的一种乡愁左右着我。”

    “法治文明下的一种乡愁？”老者似在自言自语，沉吟了片刻，他仰望明月，对郑书记说道，“先生这句话出自何人之口？”

    “呵，呵呵，”郑书记笑了两声，声音不大，但在静寂的夜还是显得洪亮，他接着说道，“此句出之一个女人之口，就我个人看法，我们中国人的乡愁特别多，表达乡愁的诗歌自古以来也很多。当代像席慕容、敖红亮等都是写乡愁诗的人，最著名的就是余光中先生。但余先生更为出名的是《乡愁四韵》，后来被谱写为歌曲。人都有乡愁，但好像中国人自古以来这种故乡之感、家园之感特别地强烈。后来我懂了，我说中国人自古以来愁苦多、困苦多，日子过得很艰难，所以乡愁就多了一些。”

    “呵，”老者接着说道，“我在哥伦比亚大学教了差不多十年书，西方人也有乡愁，但他们的表达和我们不一样。彭塔力斯在《窗》里面有一个著名的乡愁解释。彭塔力斯是一个精神分析学家，按照他的读解，西方的乡愁概念来自瑞士的雇佣兵，大约是在1688年，指的是一个人远离自己的家乡，因想家而生病。当时的瑞士，不像今天这么富有，很多人当雇佣兵，离开自己的家园、国度去打仗，后来这些兵就得了“思乡病”。家乡既是一段时光，也是一个空间；乡愁的本质不仅是对已逝的时光的怀念，而是对身在的那种现实的感伤。或者说，乡愁指向的重要目标是现实而不是过去。用彭塔力斯的话来说，乡愁是对现实转过身去，对正在死亡的现实转过身去。所以，当我们有乡愁的时候，表达的是一种存在感、现实感。“乡愁是生活的一种隐喻”，是你生活在当下的隐喻。”

    对话中的两人没有注意到女孩下了车，向他们走来